10月25日,台灣光復節,一個莫名其妙再也沒人提及的節日(劫日?)。這天下午我昏睡到手機鬧鐘響了好幾次,然後匆忙地起身奔往榮總,一路上,不算太冷冽的風跟秋日午後的陽光為我帶來了難得的暖意與好心情--話說最近狂感冒,每天都覺得冷…
照例在心中打了草稿想簡單問候一下,卻還是生硬而扭曲得說不出來。下次再努力好了--有點勉強的說了一下天氣,然後開始講話。
原本是要零落地談論自己生活的點滴作為開場的,卻突然講到了自己對於外表的一個擔憂。
我從小或許是因為家族遺傳吧,有隻眼睛視力比較弱。在那個醫學知識並沒有現今發達充斥到幾乎氾濫的時代,等到父母留意到的時候,已經變成(假性)近視+散光了。更糟糕的是,一隻眼睛長期因為缺乏使用而出現了斜視的症狀。雖然我戴上眼鏡作為矯正,但是只要我精神比較不集中或較不注意的時候,其中一隻眼球就會像是自己有生命般的自動往旁邊移動。曾經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問『你在看哪裡?』,而每到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那顆眼睛又跑走了,於是我總是用最輕鬆的口吻述說家族遺傳等等blablabla,而認識的朋友也都不大會再提起。
但那,其實跟一個頗為悲慘的回憶連結在一起。
國中畢業之後到南部讀書,人生地不熟的狀態下,我佯做開朗,其實羞澀得不敢跟人往來,總是自己獨來獨往,除了社團的學長姊沒幾個認識的。我大部分時候總是故做活躍地上課,但更多時候總是自己一人默默地生活,並同時期待週末返鄉時刻的到來。這樣低調的自己因為諸多因素而捲入一場班上同學們的爭端,在校園暴力即將發生在同學跟自己身上時,我驚慌地衝去報告老師--想當然爾成為主事者的敵人。當下我很害怕,也很後悔;於是跑去跟主事者的友人求情,她沈吟片刻答應幫我斡旋,我想,應該這樣就沒事了吧?但,一切才剛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照例還是沒有什麼朋友,也總不屬於哪一個圈子;有的話,也大都是跟幾個男同學廝混。那段日子裡,除了社團的學長姊跟幾個他系的同學外,在班上幾乎是沒有人能用「朋友」稱呼的。後來被選為啦啦隊的一員,因而認識了一些學姊跟後來感情相當深厚的老師,只是,我仍總是獨自一人。
當時,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對人們太冷漠了吧』『也許我太害羞了吧』於是開始努力記住同學們的臉,並在相遇時試著跟她們打招呼,就算名字不熟悉,舉個手致意也是一種表示…
但是,我仍舊總是獨自一人。
好嘛,好吧。沒關係。
然後,某個啦啦隊例行操練的午後,大家正在演練新隊形…這時候,我後方的同班同學,一個跟我一起同時被選入啦啦隊的高雄女孩,不耐煩地說『妳到底會不會對齊?眼睛脫窗看不準喔?!』當時跟她一起的台南女孩,也是我的同班同學,立刻發出『吼~!』的聲音,那語氣中似乎有點責備;我轉過頭去,高雄女孩一副理所當然愛理不理地,台南女孩眉頭微皺,不發一語。我其實是蠻不爽的,但也只能默默繼續操練。
那之後,練啦啦隊的時候,我經常聽見有人叱喝一些話語,有些似乎是針對我,有些我不曉得在喊誰?反正,那事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過去了,我只能歸納於「反正自己就是莫名迷妙不得她們緣…」。
後來,因為諸多事件,我周遭又開始有些人的環繞陪伴;到了三年級的某天,一位同學突然語重心長的跟我說…
『欸……其實…其實我們那時候很怕妳,根本不敢跟妳接近。』
「啊?為甚麼…?」我真的很錯愕。
『因為妳那時候跑去打小報告呀,那些原本要教訓I同學的人超不爽的,都放話出來一定要狠狠修理妳,我們會怕…』
「…」
『現在都沒事了啦…』這位同學連忙陪笑,我也回以微笑,她實在是個勇敢又可愛的女孩。
那件事,就談到這裡而已。
嗯,所以我懂了,我終於懂得以前練啦啦隊、上課時的種種…我記得,那一天我後來越想越生氣…
後來,多年以後看到一本書《怪女孩出列》,講的是女孩子間隱性的攻擊文化。看了很傷心,不舒服,書看完就送人了;可是也同時啞然失笑了起來:原來我那些年間確實是活在一個滿了惡意的環境!可是不知道為甚麼我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或許那種活在自己小世界裡而且優遊自在的絕對自閉保護了我吧?或許,因為我是獨生女,而且太習慣自己跟自己玩耍對話,所以別人的接受與否、陪伴與否…雖然或許也會令我覺得失落,但卻不至於太過於無法消受…
現在的我,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有時候仍會發現自己的眼瞳,在不經意間就偷偷溜走了。那偏斜的眼睛,怎麼看都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它確實令我受過苦,可是,或許幸好它並不總是一直望著那些意欲傷害並羞辱我的臉,反而總是偷偷從一角望著更遼闊的某個地方…或許因為這樣,我才沒有因為那些看得見的惡意而消滅吧……
註:20081019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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