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認識的朋友一個一個漸漸沈默起來。
而我,在確認了『讓我安靜』之後,便也靜靜地持守著自己的掛懷,坐著。
沈默,並不是一種錯。
我認為每個人都有把自己跟世界隔斷開來徹底沈靜一番的必要,尤其是在這個生活中永遠充斥著電波訊號的時代?在這個年頭,人們除了奔到高山上一個手機沒電收不到訊號、電視只有雜訊雪花沒有第四台、網路纜線還在海拔五百公尺以下慢慢攀岩的小屋內似乎別無他法可以從這世界的紛擾中按下暫停鍵…
近日內我曾經一度跟友人奔到山上,然而那山不夠高所以我們依舊或嘻笑或嚴肅地跟都市裡的人們通著聲氣,連夜裡的雨午間的霧林間的風都來不及細聽,太快地奔馳下山而無法多沈浸在那靜謐裡一些;因此下山回到台中市之後我獨自又開車上了大肚山,坐在車裡聽著外頭呼嘯的風,自己一個人奢華而壯麗地在秋日午後的陽光裡傻笑與痛哭。然後睡著。
這樣想起來頗笨,但在那個時候,沒有電腦,沒有網路,沒有訊號,沒有任何其他的人;只有我自己,跟滿天的涼涼的風,跟那種世界在我腳下但無法侵擾我的寧靜。
有那樣的必須啊。
在自己默然地工作了好幾天之後,我窩在一棟廢棄已久的磚房屋簷下打電話給伶,一個最近也沈默良久的朋友之一。
『妳在哪裡?』
「在老家附近的一個三合院呀。」
『三合院?!好懷念喲…』
然後我們便開始悠然談起那些老房子、小巷弄、大水溝、熱水爐…我們談著、笑著,甚至計畫起等伶有空來暫住一下…如在夢中。
聊著聊著,手機咕嘟了幾聲,啊,快沒電了。於是我們草草地收了線,這一來,夢倒是醒了幾分。
我望著眼前的景象:相倚著肅立在我身後左側的,是兩幢磚房。我身後的屋子裡橫七豎八擱著幾張桌子,依稀還看得出古樸的廳堂模樣,但整幢屋子少了右側的廂房,只剩下藕斷絲連的一小間泰半頹圮的房間,勉強支搭起原先正廳該有的模樣。左側的廂房顯然是翻新過了的,磚瓦的痕跡不甚明顯,用尼龍繩綁捆起來的門把上堆了些灰塵,看來已有好一段時日沒人走動。唯一還有人煙的,便是父親友人這對老夫婦暫居的小屋。 但這鐵皮小屋卻分明是後來跟一棵丈把高的雜木一同突兀而冒昧地增生於這殘落屋宇中的。這,是個破敗的三合院,因為這裡沒有一般我在鄉間慣見的矮牆門拱,也沒有寬闊的腹地,原先的土地與房舍分離、拆除、重建,遂不復留存原初的樣貌。
而我剛剛便是跟遠方的友人在這殘落的屋簷底下做著那逐漸失色凋頹的春秋大夢哪。夢醒時分,十分夢碎。至此,突然萌生了想拿起相機奔回阿公家老厝用力攝影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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