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間的流動彷彿沒有痕跡。
我穿著寬鬆的家居服窩在床上,閱讀著《奇怪的溫度》。根據書腰,這本書是『一位躁鬱症藝術鬼才,投海自殺前的一生思索』,是他『擺盪在極度的熱情與冷漠間、理想與現實間、狂喜與悲苦間,無限擠壓無限狂飆的不安靈魂——陳明才,以生命為畫布的告別演出。』;或謳歌或吶喊或感嘆或悲鳴,我看見一個奮力掙扎於兩極的靈魂用力刻畫的痕跡。看著他字裡行間偶然飛揚高昇的靈光乍現,再對比他最後簡單卻沈重的告別信,我心裡不知為何,也激盪起了某種無聲卻深邃的漣漪。
草草地跳過"最後的手札",我纏裹在棉被裡,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地躺著。也許是因為看見了相似的東西,也許是因為瞥見了類似的可能,也許因為這幾天的許多經歷…大量片段而零散的時刻與想法鋪陳攤散在我面前,我不由得惘然了。
此時,母親拍門喚我上頂樓去晾衣服。
我拎著一把濕衣服慢慢走上樓,在自己想像間走成端著祭品頂禮的祭司姿態,在樓梯間的轉角驚異於鐵窗柵欄外的藍天——那種只有璀璨陽光方能造就的藍,是悶在房裡感受不到的——然而我依舊不動聲色地繞過窗口下方牆上幾次風災流洩而下的雨水污痕,輕巧地旋開頂樓鐵門的開關,『喀答』一聲,到了外面。
屋外果然如我所預想的,如此明亮而燦爛。
把衣服一件件掛好在鐵架上,看著它們在日光與清風裡搖曳著,我走到最前端的矮牆邊望著前方的山巒。怪的是,在那個瞬間我竟有「就算現在栽下去也沒關係了」的感覺。是那本書在發酵嗎?我凝望著在山腰上蜿蜒隱沒的小徑,懷想起夜晚穿梭在那些路上的風聲,心中湧起的是一波波近乎冷然的平靜與安詳。人生之於我如此豐富,而我在這個瞬間已了無遺憾…下頭的風與道路親切地招呼著我,我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陽光跟風照拂在臉上的感覺,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下樓。
一步步地走下樓,步入房內之後我換上外出的服裝,腦中研擬著幾個早該可以下手去寫去做的題材跟計畫,也該把一些看過研判可出清的書整理起來送出去了…
許多我該做而癱瘓許久而延菪至今的事呼喚著我,有什麼在我內心輕輕澎湃著,而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因為我再次埋葬了某個自己才得以甦醒的,生之欲在鼓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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