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末趕了個大早奔到台中火車站跟惠一起搭火車趕到高雄,看到了久違的王,然後三人一起搭上了伶的車,準備一起前往墾丁。
幾天前就開始下著雨,我還隱約地擔心著週末的天氣會不會也是如此陰鬱?看看高雄的天空似乎還好,不由得開始期待:也許墾丁的天空也會像19歲時第一次跟友人前去遊玩時那樣晴朗吧? 於是我們啟程,前往夢想中最接近南國的地方。
一路上勉強地辨認著其實不太熟悉的地圖,畢竟之前來的次數並不是很多,而且搭巴士或窩在後座也不太需要認路...因此大部分的路程都是憑著伶的記憶走的。
我們在車上哈拉著閒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更換著卡帶或CD。這次我沒帶太多自己很喜歡的音樂,儘管我其實對於吹著海風曬著太陽時的BGM有著自己的期許,因為惠早已準備了一堆或80或90或搖滾或金屬的卡帶,而也許是因為窗外的天空與海洋一直沒有想像中的蔚藍:陽光亦無原本期待的明亮,因此歡暢嘶喊著的樂手,突然間也不是那麼躍動奔放了...。
然後,我們在楓港附近的路旁吃了著名的萬巒豬腳(分店),買了一堆零食,還驚喜地遇到懷念已久的櫻桃可口可樂,我們在車上交換著現在已經想不起來的話題跟食物,擷取所謂"度假"應有的氣息與味道,直直地在雨中向前奔走。途中,一度停留在車城,我在冷氣開得好宜人好舒爽的車裡聽著Ana D及Sarah McLachlan的CD,莫名地睡著了。
突然,我被冒雨前往當地傳說最靈驗的土地公廟朝拜的友人們的拍門聲喚醒,有一種莫名的愧疚與迷茫洋溢在濛懂的空氣裡,抱歉的是讓友人們淋雨的事實,而迷惑的是,這是哪裡?我突然想起《鬥陣俱樂部》(Fight Club)的作者,他是那麼輕巧靈活地捕捉住旅行常有的空泛與迷惘,而那正是我們平素不曾輕易檢視或面對的一種必然...
最後終於抵達墾丁,出乎意料的是仍有許多不畏風雨的人們穿梭在或瑟縮於如同雨勢般川流不息的車陣裡外。
我們掙扎著把行李連拖帶拉地從公有停車場搬移到預定好的民宿,然後得知民宿本身其實有停車場的事實,再連滾帶爬地穿過人潮雨勢車龍到公有停車場去牽車,上了車以後卻找不到通往民宿的詭奇小巷,於是塞車、找路的情境再現,而這deja vu因為外頭奔流的雨水而映照著某種滑稽卻又疏離的色彩…是的,deja vu,既視感,the strange feeling that in some way you have experienced already what is happening now(出自cambridge線上字典),我們行走在現在,也行走在過去,更行走在似乎不斷重複的曾經裡…這三天的墾丁行旅,我們真真就是行走在那不斷重現的deja vu裡。
因為天候加上各種因素,我們鮮少到海灘去,只開車到幾個離海沒有那麼近的景點去漫步了一陣。漫天的雨、狂亂的風跟陰險的浪,將我們的黃色雨衣撲打吹拂得不住喧嘩,偶爾抓住幾個天晴片刻拍了幾張想來色澤並不鮮明的照片;望著周遭也是一樣稀稀落落地拍著照的旅人,我們像是一群灰暗天空下的遊魂。
我記憶中發著光芒、洋溢熱情的墾丁,跟那群青春歡快的旅伴在我腦中嘩然而過,我每往前走一步就更不能自拔地憶起年少時跟朋友一起在同一地點歡笑的時刻,更因為眼前景物的模糊灰暗而深感她們的笑聲實在是輕快到有點擾人…
但跟那次出遊互相對立的陰沈旅行卻也如此立體地在心中近乎刻意忽略的角落張狂跳動著,果然我還是沒法藉著這次的遊玩驅散"那次旅行"帶來的籠罩在我心中與台灣這南角的暗影嗎……?
deja vu,我喃喃自語著咒詛這種縈繞不去的感覺,但風雨卻不見稍緩的跡象。
在墾丁的兩個夜晚,卻都近乎奇蹟地放晴了三個小時左右。第一個夜晚我們四處覓食散步,在街上驚異地發現或品嚐各式各樣新奇奇特的小物或小吃,也在熟悉得亂七八糟的7-11跟屈臣士裡流連了好幾次,我們或驚訝或歡笑著走過一間間小店小鋪跟小攤,跟四近的遊人看來毫無不同,唯獨我心中總繚繞著一個疑問「墾丁在哪裡?」這疑問若真提了出來,想必是只有被惠或王訕笑的可能吧,但墾丁到底在哪?
你可以在街道上看到各式各樣迎合觀光客而出現的紀念品跟食物,泰國菜、南國料理、熱帶服飾、充滿各國風情的紀念品、穿著扶桑花短褲或印染露背上衣的男女老少,但就是看不見"墾丁"。
相同的情況,在台灣各個旅遊景點都不陌生,淡水如此,九份如此,墾丁如此,四處皆然。或許,這種混血拼接過後的民俗風格,就是墾丁的特性?或說,就是高度商業化過後的旅遊景點,必然的色彩.........?或許真的就是這樣,所以我無言地露出自認為溫婉的微笑,繼續跟友人們穿梭巡曳各家小店。
而後隨著天氣持續的惡化,雨水四處充斥橫流的結果,電視開始報導高屏兩地淹水情況嚴重的新聞。我們躺在民宿的床上盯著看起來都差不多的新聞畫面,一樣的煽情一樣的可笑,在腦中研究著返回高雄的路線,心中隱約擔憂著會否無法離開墾丁?是啊,如果無法離開墾丁,那表示我們就得日復一日地待在這裡,直到聯外道路恢復通車為止。
原本計畫的短暫假期也將無限期地拉長,我們將被困在這充斥著淺薄廉價的度假氣息的街道上許久,每天趁沒下雨的時候到哪個海灘或森林中繼續拍那些因為陰雨不斷而缺乏光影變化的照片,每夜無奈地站在7-11門口躲雨或繼續穿上印著扶桑花或芭蕉葉的鮮豔服裝跟其他一樣被困住的人們一起無精打采地繼續漫遊...想像起來太魔幻卻又太寫實了,太有《百年孤寂》的味道了!
我終於瞭解為什麼南亞海嘯之後會看到竟然仍有人悠哉地躺在海灘上,他並非對於災情無動於衷,但他根本無法離開,因此他只能沈淪癱瘓在他那被無限延伸拉長的"假期"中...較之慘絕人寰的天災降臨的那一瞬間,那種被困限於"假期",而且是"因為災禍而被延伸的假期"中的感覺,更可說是近乎永恆的折磨......面對這恐怖的猜想,我跟伶忍不住有些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週一,我們問清了路線,終於踏上了歸途。
不知道從旅程的哪一天開始,我們已不再熱中更換CD,只任憑卡帶轉了又轉,一路隨著時大時小的雨瀑飆昂。經過一座座惡水上的大橋,我跟伶總忍不住想高唱一下那傳唱已久卻又極盡諷刺的歌詞...惠跟王在後座昏然睡去,只剩下我們兩個在前座聊天,我們就這樣低語著繼續往前,終於抵達了高雄。
告別了伶,我們三人買好車票窩在麥當勞等著車,繼續哈拉著直到進入月台上了車。我在火車行至台南前睡著了,臨睡前只記得大湖跟中洲站之間那座橋竟也成了惡水上的大橋系列之一…
再醒來已經到了斗六,然後很快地到了台中,我努力從無法自制的昏睡氛圍中清醒,然後跟惠一起橫越了兩節車廂去跟王道別,就這樣下了車,結束了我們的墾丁之旅。
最後,我獨自一人在誠品書店裡背負著大包小包等候著家人來接,偶然瞥見《墾丁恆春暢遊》之類的書,忍不住冒出一絲說不上到底是什麼滋味的笑意,然後坐下,開始研讀《我愛周星馳》。
Dear喬伊絲:
回覆刪除可惜了呢!墾丁的南國風味陽光竟沒讓妳們一行人遇上~。
今天下午老闆不在家,下了一整晚的雨在四點多時停了下來,站在走廊上望著中庭
一片翠綠,真是神清氣爽啊~